这是2018青弋行者调研报告

《知流青弋江》

第三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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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甘棠镇志》记载:“婆溪河,一名浦溪河,源出黄山北坡狮子峰”,“由南向北,流经张家埂、十字畈、甘棠、大桥村、刘村、民主村,至婆溪坦注入青弋江,太平湖建成后,注入太平湖,再流入青弋江”,流域面积155.8平方公里。

婆溪河自山涧冲砂激石蜿蜒而来,受月湾河、兴坑河、富溪河、乌羊河诸水,一路北上,经密林,过村居,绕城镇,静默不言地参与沿岸变迁。

在甘棠镇,提起婆溪河,便不能不说甘棠老街。老街与婆溪河毗邻,但它们更紧密的关系是由一条月湾河串联起来的。《甘棠镇志》载:“月湾河,源于雾山脚下,经龙门岭水库拦蓄调控后,自北向南再向西,流经立新、甘棠老街、凤凰、大桥,注入婆溪河,全长3.2公里。”甘棠老街原名赶坦老街,旧有:“赶坦美呀赶坦美,一半街巷一半水”之说。《甘棠镇志》称:“赶坦老街在月湾河中段,东西走向,分上街头、中街、下街头。西起六角楼,东至上街头,长达1200米,宽3~5米,路面为一色红麻石铺就”,“下街头又名河街,是最兴旺的街面,夹河两岸有店面50多家,用石条铺搭河面,与南岸石板路合成街面最宽的街道。”

《甘棠镇志》中民国八年甘棠街道图

向镇民询问老街,听到的回答是老街已经拆了许多,所剩无几。资料里出现的纸伞厂、布店、药店早也关闭。虽则如此,我们还是略抱希望踏上了老街的石板路。

还未到老街,路上就出现了钟表店、纸扎店、百货商店、老照相馆一些年代较为久远的店铺,泛灰的玻璃柜与老木桌昭示着岁月的轨迹。如镇民所说,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到老街的方位,一路上不断询问,我们才最终找到老街下街头的所在。黛瓦灰墙向我们透露着时间留下的暗痕。进入街巷,隔着中间约两米长的石板路,此处民居呈现近乎完全不同的风貌,一边是新式楼房,一边是残破老宅。这些老宅大多上了锁钥,门檐生尘,草长窗棂。走过一方古井,石板周围暗色更深,应是多年水渍浸染。一路上经过的店铺招牌如“甘棠美发店”、“松花皮蛋厂”还在提醒我们那个繁华的遥遥过往。还在开张的店铺也有如“老街邰记理发店”、酱料作坊和几家卖些日用品的杂货店,但早是门庭冷落,只有附近的居民才偶尔光顾,甘棠老街早不复当年南通北往的集市景象。路过一家杂货铺,八九位老人家聚在一起打牌消磨长夏,向他们询问老街老店铺、旧工艺,都已没落,老街的“老”已呈垂暮。繁华时期的老街工匠作坊遍布,出名的有“同发源”蜡烛、甘棠雨伞、甘棠土布,如今皆是云消雨散。走至下街头中心位置,一群建筑工人正在紧锣密鼓地搭建钢材,准备建造新楼房。也许不久前这里恰是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建筑,生活过繁华的见证人,但是建筑的历史终要在蕃息的人类面前望洋兴叹。

走出老街,路过凤凰湖,我们开始寻找粮站与六角楼。在路人的指点下,才知我们已经错过了粮站。于是我们恍然大悟,方才路过的一大片废弃的建筑就是当年的粮站。大门虽加了铁锁,但两道铁门留下的缝隙足够成人穿行。进入粮站,一眼望见墙壁上挂着“中共黄山区甘棠镇龙西社区六角楼支部委员会”的牌子,无论是高有四层的楼房,还是低矮的平房都已是人去楼空,院落前的石榴树上挂着黄红相间的果实,早无人采摘,唯有鸟儿往来树梢,啄食其间。这里的建筑十分驳杂,有徽派,有苏联式,有厂房,有住宅,更多的是大片废墟,石料堆积。

一直往里走,赫然发现一座祠堂,竟是甘棠有名的崔氏三甲祠。祠堂前,政府于2014年立了“黄山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——三甲祠”的牌子。进入祠堂的各个入口都被加了一道铁门。在祠堂外面,我们只能看到一排排雄壮的木柱,屋梁上飞檐翘角,但多是断墙颓圮,个中空无一物,祠堂的恢宏肃穆只能从残存的旷阔中寻觅。外墙上金字书写着“毛主席万岁”五个大字,可以依稀寻绎出几十年前此处发生的故事。

崔氏三甲祠

离开三甲祠,穿过政府大楼,就到了六角楼广场。未到跟前,一阵清脆的铃声先送至耳边。三层高的六角楼每个角都挂着一个铃铛,在暮色渐来的风中叮铃作响。

六角楼

六角楼是甘棠崔家镇守月湾河风水的村口亭,根据《太平县志平抄本》记载,六角楼建于明万历年间,由邑人崔宪捐资建造,原为八角,名“太宇亭”。明崇祯四年,崔应兆重建,“八角”改为“六角”,俗称“六角楼”。当年崔氏家族在月湾河沿岸繁衍生息,留下了诸如三甲祠、六角楼、婆溪河灯等文化遗存,为婆溪河增添了许多文化意蕴。但随着时代的变迁,这些终成遗迹,当年承载的祭祀、祈福、镇守风水之用也渐渐沦没。

在距离老街不远处的甘棠镇莲花桥上,可以看到城市生活污水还在向婆溪河排放,但是岸边正在施工建设的污水处理系统和桥梁上“河道景观升级,建设美丽家园”的宣传牌,正在昭示着它欲焕新颜的决心与脚步。

婆溪河自黄山狮子峰一路穿山凿石,逶迤北来,塑成两岸秀丽风光,又将自己的命运交付沿岸居民。我们藉此生存,又藉此发展,不断地在沿岸涤故更新,创造新的时代,婆溪河唯静默无言地奉献身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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